辜胜阻做客强国论坛 谈十二五发展方式转变与企业战略转型

1月24日下午，全国人大常委、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民建中央副主席辜胜阻做客强国论坛，以“十二五”发展方式转变与企业战略转型为题与网友进行在线交流。以下为访谈实录：

[辜胜阻]:大家下午好。非常高兴今天和大家一起共同聊一聊国家“十二五”规划、谋划中国转型的使命和企业的战略转型。因为在企业方面，我们做了一些调研，今天从微观和宏观，我们先从宏观开始谈起。

[人民网记者]:“十二五”怎么谋划中国经济转型？

[辜胜阻]:“十二五”规划一个很重要的主基调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它的主题是科学发展，主线是转变发展方式。转变发展方式，我们用简单的词来概括就是转型。

应该说，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历史的新起点，因为转型是当今政府和企业的共同使命。一方面，政府要通过“十二五”规划来谋划整个国家宏观经济的转型，另一方面，企业要主动适应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从转型中寻求新商机，在转型中开拓新空间，推动转型创新商业模式，提升产品技术，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为什么中国要谋划经济转型呢？因为我们现在从经济规模来讲我们很大，已经是世界第二，但是我们大而不强。从增长的速度来看，我们很快，但是，我们快而不优。我们能够快速提升GDP，但无法创造高端利润；可以大量地生产商品，但却无法创造品牌；可以吸纳大量就业人口，但却无法大幅度提高劳动者的收入和福利。所以，我们的竞争武器是靠低成本、低技术、低价格、低利润占领的低端市场，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是高能耗、高物耗、高排放和高污染。

当前经济中面临着很多两难的问题，比如，保增长和转方式之间，要真正地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它会影响增长目标。还有一个就是，稳速度和控物价、控房价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如果我们要控制物价，紧缩政策，它肯定会使广大的中小企业面临的融资难的问题更加突出，会影响经济的增长速度。我们经济增长速度现在面临着，一方面大量的劳动密集型企业，长三角、珠三角劳动密集型企业面临招工难、用工成本大大丧失，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的大学生群体又面临就业难，因为我们的高端产业，面向大学生的知识性产业、高端服务业发展不够，所以，一方面就农民工来难是招工难、用工成本上升，另一方面对大学生来讲是就业难，找工作很困难。还有另一方面，我们现在有大量的民间资本，现在创业难，很难找到投资的出口和出路。另一方面，我们大量的中小企业又面临融资难，有项目，但是，找不到钱。所以，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大量的民间资本就游离、失业，很多人去做房地产，去炒股，去炒农副产品，做投资，所以，出现大量的游资，也就是大量的资本从实体经济中游离出来以后，大家都做投资，这样对实体经济产生影响，另一方面也会推高物价。

在经济发展中，我们还面临一个加工资和保企业发展的两难问题。我们“十二五”规划当中一个很大的亮点是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如果要提高这个比重，那么企业就要给劳动者加薪，但是如果我们加薪太快，也会影响企业的发展。我们的垄断企业、国有企业虽然利润很好，但是我们大量的中小企业现在利润很薄，有的人说中小企业利润比刀片还薄，只有1%、2%，比较好的也只有3%到5%的利润，所以，如果加薪过快，也会影响企业自身的发展。所以，我们怎么在这些两难中转变我们经济发展方式，是“十二五”规划要解决的一个很大的战略问题。

我们讲转变发展方式或者转型，向什么地方转？我觉得当前应该改变六个方面的过度依赖。第一，改变过度依赖投资拉动经济增长这种投资主导型的经济发展模式，实现消费、投资和出口协调发展，以消费作为主导这样一种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变。第二，改变过度依赖出口和引进外资的外需拉动型的增长模式，实现商品的出口和进口、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商品和资本的进出并重的方式转变。第三，改变过度依赖廉价劳动力驱动的增长方式向依靠科技进步、依靠管理创新这样一种创新驱动的发展模式来提升我们企业的附加值，提升产品的竞争力。第四，改变过度依赖房地产制成经济增长的单一制成经济格局。我们现在有些地方经济，房地产在GDP中的比重达到40%、50%，甚至60%，就是过度依赖房地产，要改变这样一种过度依赖，实现多元支撑，也就是按照“十二五”规划建议提出的建立现代产业体系，特别是发展战略性的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通过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服务业产业的发展，来培植新的经济增长点，形成对经济增长的多元支持，改变对房地产的过度依赖。第五，改变过度依赖资源消耗和环境的代价，向低碳、绿色、集约的方式发展转变。因为我们“十二五”规划建议中提出了制约我们经济发展的十大问题，在这十大问题中，首要的问题是自然环境的问题，因为我们在这方面的代价过高。第六，改变过度依赖部分人先富的非均衡增长的方式，实现均衡共享，包容性增长这样一种模式转变。

应该说，改革开放初期，我们的口号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一种非均衡增长模式。30多年后，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是要建立一种均衡共享的模式，特别是要从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走向让大部分人中产起来，壮大中产阶层的比重，培殖高消费群体，这样才能改变我们经济发展中消费短板的问题。

首先我们从过度依赖投资的投资主导型经济向消费主导型经济协调发展方式转变。在这一方面，2009年在应对全球金融危机中，我们的经济主要靠投资，当你在三驾马车中间，投资对GDP的贡献达到92%，消费只有50%多一点，出口的贡献是负的，所以，出口和消费大致相当，90%以上的贡献来自投资。这样一种模式在“十二五”期间需要得到改变。

因为消费是经济动态循环的终点，我们不能为了生产而生产，为了投资而投资，我们最终是要保障老百姓的消费。

我们现在在人群中有三部分人：一部分是高收入群体，这个是消费已经饱和了，不愿意消费；中等收入群体，虽然有一定的消费能力，但是他们不敢消费，因为现在我们的房价高、上学难、看病贵以及养老，这四个方面的预期，所以，使他们有钱不敢消费，特别是农民，农民觉得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救护车一响，一头猪白养，也就是说，未来对看病的预期，影响他们积极消费，所以不敢消费。低收入群体是不能消费，因为他们有很大的潜在消费需求，但是他们不能变为有效需求，就是收入太低。所以，我们怎么样通过一些政策，特别是通过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设，来改变百姓未来的消费预期，使他们在极其敢于消费，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收入，让他们潜在的消费需求变为有效的需求。这是我们的消费政策所应该采取的一些措施。

“十二五”规划建议是把扩大内需作为十项任务的首要任务。在这中间，在扩大消费需求中，又把稳妥地推进城镇化作为扩大内需的重要战略。城镇化是把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这两驾马车连接起来最好的结合点。所以，前世界银行副行长曾经指出，影响当今世界的两件大事，一个是中国的城镇化，一个是美国的高科技。应该说，在过去30年来，我们的经济发展中，城镇化是对拉动经济增长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发展进程中，城镇化也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城镇化可以引发消费需求，培植高消费群体，把农民变为市民，城镇化还可以自己投资需求，扩大民间投资，城镇化还可以实现结构转换，推动经济的服务化。另外，特别是它可以实现农民工的市民梦想、创业梦想、安居梦想，在这三大梦想的背后，有大量的需求。

城镇化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它会使最终的消费提升1.6个百分点，它会使投资需求扩大6.6万亿，可以替代出口十万多亿。有人说，如果我们未来中国城镇人口的比重上升到三分之二，因为“十二五”规划完了以后，我们城镇化的比例就会超过50%，未来如果我们的这一比重从50%上升到三分之二，我们年均的社会消费额可以从目前的10万亿增加到20万亿，年均20万亿以上的投资规模可以维持20年。但是城镇化可以引起城市病，所以合理引导城市流动。这是第一个方面，怎么样实现由投资主导向消费主导的转变。

第二个要从过度依赖以出口和外资的外需拉动向进口和出口并重，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的模式，过去30年的规划主要建立在两头在外的经济格局上，资金在外，靠引进外资，商品销售在国外，主要靠出口，这样的模式在“十二五”期间必须得到改变。所以，“十二五”规划建议当中提出来，对外开放由出口和吸引外资为主转向进口和出口、吸收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的新格局。

我们怎么样由一个商品输出的大国向资本输出大国迈进？我们现在确立了自己是世界工厂的地位，但是在接下来的五年、十年，我们有望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资本输出国。所以，渣打的银行估计，2005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达到1500亿到1800亿，同期吸引着外国直接投资是800亿到1000亿，所以，已经在开始怎么样从商品输出大国向资本输出大国迈进。

在这一方面要加强企业海外投资的立法，制定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战略规划，同时要提供对于企业海外投资的财税扶持，减轻企业海外拓展的负担。

第三点是完善海外投资的金融支持，特别是我们在外汇的管理方面，怎么样实现藏汇于国向藏汇于企的转变，另外建立奉献预警机制，帮助海外企业化解国际风险。要强化企业海外投资服务，为企业海外拓展搭建平台。这是在外经、外贸方面改变过度依赖商品的出口和引进外资这样一种方式，实现出口和进口并重，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怎么样实现一个商品输出大国向资本输出大国转变。

第三点是从过度依赖廉价劳动力向创新驱动转变。因为我们现在廉价劳动力的比较优势已经成为一个陷井，我们有强大的制造，但是我们是低端的设计、虚弱的品牌，造成巨大的品放，获取的是微薄的利润。有人戏称我们是一流的制造，生产二流的产品，卖出的是三流的价格，我们是靠袜子、衬衫、打火机、钮扣去换飞机，2010年世界十大科技产品的IPAD在国际市场上的售价是近500美元，但是组装IPAD的中国企业所得到的利润只有11美元，利润率只有2%。

另外，我们廉价的劳动力成本的优势是非常低廉的，我们中国工人一小时劳动收入只相当于美国的4%。这种劳动力成本长期低廉，会抑制许多其他的良性发展，遏制技术创新的能力。如果企业靠廉价劳动力赚钱，就没有创新的动力。所以，现在这样一种格局正在改变。根据我们去年的调查，现在企业的成本大大上升，企业正在告别一个低成本的时代，进入高成本的时代，劳动力成本大大上升，根据我们的调研，我们在沿海的调研，劳动力成本普遍上涨15%到20%，原材料的成本也在上升，普遍上涨10%，资金成本也在大大上升，中小企业综合融资成本高达10%到12%。我们的调查，60% 以上的民营企业的银行贷款利率要大大高于基准利率。另外，人民币升值也使企业的利润空间变小，还有土地成本也在大大上升，自然环境的成本也在大大上升，所以六种因素叠加，推动企业进入高成本时代。

由于企业的成本上升，也推高了物价。所以，去年我们的通胀水平曾经突破5%，某些月份曾经突破5%，这个是有六个方面的因素：成本上升、货币超发、国际市场输入、游资炒作、通胀预期（大家觉得价格会涨，在这种情况下，买涨不买跌，某种意义上通胀预期比长本身更可破）、自然灾害（造成农副产品的减产），但是这样一种物价上升的管道、上升的态势可能会是一个长期的。刚才讲到，在我们的调研中，劳动力成本大大上升，这种劳动力成本上升主要不是政府的推力，主要来自市场的压力，因为劳动力供求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劳动力，特别是农村剩余劳动力从无限供给的局面走向局部短缺，特别是长三角、珠三角，由于劳动力短缺，企业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招工难、用工成本上升，但是这样一种态势还会长期影响物价，所以，调控物价是一个持久战。

刚才讲到，现代企业面临一种高成本的压力，但是我们“十二五”规划中也提出来，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就是要涨薪。怎么处理好涨薪和企业自身发展的两难，这是当前需要我们政府、企业来联手共同考虑的问题，我觉得一个非常关键的是要通过减税的措施来减轻企业的负担，激活企业投资创新的积极性。所以，减税是政府应该采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和企业共同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

这是第三个方面，我们现在市场环境，特别是劳动力供求关系的变化，表明我们即将告别一个低成本的时代，走向高成本的时代。所以，我们需要靠管理的创新、技术的创新来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化解高成本。

第四方面从过度依赖房地产业向经济增长多元支撑转变。房地产投资占我国固定资产的比重有时候接近20%，整个产业有时候占GDP的平均比重接近10%，和房地产相关的产业达到60多个。在一些地方房地产所创造的GDP甚至达到40%、50%，有的甚至高达60%，特别是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过度依赖推高了房价。2009年，土地出让收入是1.4万多亿，占全国地方财政收入的43%以上，2010年，这一收入的比重竟高达2.7万亿，增长速度是非常非常快的。地价上升了以后，就会推高房价，所以有人打比方说，正像面包贵是因为面粉很贵，如果地方政府把面粉做的很贵，那么面包也就会很贵。也就是说，土地出让金最后羊毛出在羊身上，必然会推高房价。

这样一种过度依赖房地产业支撑经济增长的格局，在“十二五”期间必须得到改变，这就要培植新的经济增长点，实现经济的多元化发展。所以，“十二五”规划的建议提出来要发展现代产业体系，要改造提升制造业，特别是要培育发展战略性的新兴产业，规划中提出有七个战略性的新兴产业，要加快发展服务业，把加快发展服务业作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战略重点。现代产业体系的发展有利于培植新的经济增长点，形成改变过度依赖房地产的格局，实现多元支撑。

回顾历史，每次危机的过程当中往往孕育了一批新产业，新产业在危机后以其特有的生命力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成为摆脱经济危机的根本力量，推动新一轮的经济繁荣。所以我们能不能彻底走出危机，关键要看有没有一场科技革命推动产业革命。

“十二五”规划建议中到2015年，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要从占GDP现在的3%上升到8%，也就是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2020年要达到15%，有些产业要成为支柱性的产业，有些产业要成为先导性的产业。比如信息产业将超过10万亿级，节能环保产业要超过10万亿级。

要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端服务业，我们现在要引导民间资本来发展这两类产业。引导民间资本来发展两类产业，我们要构建完整的创业投资的产业链体系。除了过去讲的发展风险投资以外，我们还要发展天使投资，就是鼓励富人有钱的人投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还要发展股权基金，通过风险投资、天使投资和股权基金吸引民间资本发展实体经济，壮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同时，我们也要推进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建设，实施积极的股市政策，来扩大企业直接投资的比重，改变企业融资对银行的过度依赖。

第五个方面是要从过度依赖资源消耗和环境代价向低碳、绿色、集约方式发展的转变。“十二五”规划建议中指出我国经济发展中面临十大问题，在这十大问题中，摆在首位的是资源环境的问题。所以，有研究表明，过去20年中，由于环境污染和生态的破坏，每年造成经济损失相当于GDP的7%到20%。比如有研究测算，2005年中国的环境成本大概要占到GDP的13.5%，而当年中国GDP的速度只有10%，所以，我们看一看环境资源成本是非常非常高的。比如我们现在以占世界8%的经济总量，但是消耗了世界能源的18%，钢铁的44%，水泥的53%。所以，在这一方面，刚才讲到战略性新兴产业中，节能环保将是十万亿级的一个大产业。在这一方面，我们有很大的潜力和空间。

第六，从过度依赖非均衡增长，我们过去的口号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样一种非均衡增长向均衡共享、包容性增长转变。我们现在经济发展中最大的短板是消费，消费率偏低，我们的消费率只有35%，美国这一比重是70%。世界的平均水平也达到60%左右。消费率低，消费是最大的短板是因为分配结构不合理，我们的劳动报酬在GDP当中的比例不到40%，历史上最高的时候曾经达到50%以上。所以，要改变这种消费短板必须调整政府、企业和劳动者这三者之间的收入分配关系，特别是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间的比重，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

我们现在城乡收入之间的差距由上世纪80年代中期1.8倍扩大到现在3.3倍，我们行业的收入差距最高行业的收入和最低行业的收入差距从1978年的1.4倍扩大到现在的15倍，我们阶层的收入差距，全国收入最高的10%的人群和最低的10%的人群收入差距从1988年的7.3倍上升到现在的23倍，人均GDP最高的地区和最低的地区的差距是13倍。所以，有外界说，我们的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

另外，我们在消费短板方面还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是看病难、上学贵、房价高，成为阻碍居民消费的几个障碍。

要扩大消费，提升消费，一个很重要的是要培植中产阶层，因为我们中产阶级的比例偏低，只有20%多一点。中产阶级的比重低，是直接影响消费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所以，现在我们要从改革开放初期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走向让大部分人中产起来，培植一个高消费群体。

我们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使收入与GDP同步，报酬与效益挂钩，还有一个就是工资要同物价联动。在调节收入差距方面，要扩大中产阶级的比重，要限制高收入，要保低，要提高低收入人群的比重。在扩大收入方面，非常重要的是政府要减税，企业要让利，才能实现由国富到民富的转变。除此以外，有一个很重要的是要解决房价过高的问题，因为房价过高实际上对老百姓的消费产生挤出效益。另外，我们要改变消费的预期，特别是在教育、医疗、住房、养老这四个问题方面，使中等收入阶层敢消费，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我们和大家共同探讨的“十二五”规划中中国经济转型的方向，也就是改变六个方面的过度依赖，实现六个方面的再平衡。

我可以把我上面讲的问题做一个简单的总结。我们的发展方式转型应该向内需主导、消费支撑、创新驱动、均衡共享的模式转变。要改变消费短板，培植高消费率的群体，在这一方面要通过城镇化使农民变为市民，要通过创业和中小企业的发展来实现老百姓的致富创业的梦想，来通过经济的服务化，特别是大力发展第三产业，来培植更多的白领，来提高劳动所得在GDP中的比重，这样来打造一个高消费率的提升，使消费得到提升，内需得到扩大。这是我对发展方式转型目标的一点看法。

[杜康]:请问我国企业在发展方式转型中面临着什么样的历史机遇？

[辜胜阻]:过去一年，我们对中小企业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我们发现当前中小企业面临的有六个方面的困境：第一，招工融资难，特别是长三角、珠三角现在企业面临的头号问题是招工和用工成本提高，企业融资也比较困难。第二，准入门槛高。第三，税费负担重。第四，企业的利润薄，只有1%、2%，好的只有3%到5%。第五，转型压力大，特别是大家觉得成本上升以后，只有通过转型来消化这个高成本。第六，发展的环境比过去更差一些。

转型时期，通过调查，我们觉得企业也面临六个方面的历史机遇。第一，人口城镇化将创造巨大的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第二，发展的低碳化将为企业带来绿色经济的机遇。第三，产业的高端化将推动企业转型升级。第四，企业的信息化将帮助企业从容应对高成本的来临。第五，经济服务化将培育大量的白领扩大市场需求。第六，经营的国际化，也就是我们刚才讲到的企业海外拓展，将加快企业海外发展的进程。

企业也要和整个经济的转型一样，面临一个转型升级的问题，要通过升级来提高产品的附加值，要通过转移，现在沿海的企业也在形成一种向中西部转移的态势，来应对高成本，通过转型来消费高成本。还有一部分就是在重新洗牌的过程中，也会被淘汰。所以，现在转型，一个是从外销到内销，从低端向高端，从制造向服务，从代工向品牌，通过产业链的整合，来提高企业的附加值，从粗放到精细。

还有人讲企业转型要变新，提升创新的能力；变快，提高周转效率；变优，优化组织管理；变精，聚焦精品精细；变长，延伸产业链条；变绿，创造环保价值。

我们通过调查，觉得企业应该从低成本战略走向差异化战略，从拼劳力、拼土地、拼低价格向追求高附加值转变。要从过度盲目地多元化战略走向专业化和规范化的战略，做好核心的主业。要从偏重规模扩张走向注重质量提升，实现粗放式的做大向集约式地做强、做大的转变，从跨越式发展走向可持续发展，实现急功近利做快向基业常青的做久转变。要从过度竞争向竞争合作转变，从红海走向蓝海，从单打独斗走向合作共赢，从世界工厂的打工者向全球资源的整合者转变。这是我们过去一年来，大量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的调研，所得出来的企业转型。所以，转型不仅是政府的使命，同时也是企业的责任。企业要通过转型来提高产品的竞争力，提高产品的附加值，提高管理水平，消化高成本。

[不是我不爱你]:辜胜阻先生，“中小企业转型与创新”调研的选题是如何确定的？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调研情况吗？

[辜胜阻]:我们民建中央的领导每年都会就经济发展中的问题做一些专题调研，我每年都对中小企业这个问题进行调研，因为我们民建有大量的会员是中小企业的企业主，所以我们要为中小企业提供我们民建中央帮他们转达他们的呼声，民建中央每年都有中小企业方面的调查研究。我们在2010年之所以把创新和转型作为中小企业调研的一个方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觉得在后危机时代，企业转型将是企业的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在年初两会的时候，胡锦涛总书记到民建工商联的政协联组会议上参与讨论时曾经希望我们的民建和工商联界别的企业家要加快自主创新的步伐。所以，两会以后，民建中央就正式地把中小企业的转型和创新作为我们中央的调研课题。围绕这个课题，我们到全国的14个省市自治区进行了调研，和200多个企业家，特别是中小企业的企业主进行了面对面的沟通、座谈，我们这个调研报告是在同14个省市自治区大量企业家座谈，以及对企业实际调查的基础上形成了我们自己的建议。回到北京以后，我们又同相关部委的，和中小企业有关的相关政府部门的专家、官员进行了沟通，在此基础上，我们反复论证，形成了我们的调研报告，我们这个调研报告将在今年两会期间转化为提案，以及人大的建议，转向有关政府部门。这样行使我们民主党派，特别是民建作为经济界的党派参政议政的职能。

在调研的过程中，我们也就我们调研的问题形成了五个方面的社情民意，通过全国政协转向有关部门，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o丨o]:请问辜副主席，国家对企业转型有什么优惠政策？ 我先抛砖引玉。

[辜胜阻]:这个问题非常好，现在企业转型升级面临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要应对高成本。比如我们现在按照“十二五”规划，企业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那也就是说，企业要为劳工、要为我们的员工涨薪，但是企业又面临高成本，企业的利润本来就很薄，高成本也就挤占了企业大量的利润空间。所以，面临着涨薪和企业进一步发展的两难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政府需要和企业一起来应对这个企业面临的高成本问题，政府就应该减税，特别是对微型企业、对小企业，政府应该减税、减费，帮助企业减轻负担，使企业能够轻装上阵。我觉得，涨薪不应该仅仅只是企业的责任，应该是企业和政府联手来做到这一点。要提高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实际上就是要对政府、企业和劳动者三方这样一种分配关系进行调整，如果不调整这种分配关系，劳动者报酬、劳动者收入在GDP中的比重就很难提高。所以我觉得政府应该减税，企业应该让利，来实现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的提高。

[登泰山而小鲁]:都说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就没转过来，你觉得原因何在？你对十二五转型有信心吗？

[辜胜阻]: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这个问题确实提了很多年，但是现在在后危机时代，转型不仅仅有政府的推动，很重要的有市场的倒逼机制。多少年来讲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重很低，需要提高。但是，如果我们的农村劳动力是一种无限供给的状况，劳动力是供大于求的局面长期存在，多少年来很难把劳动报酬比重提高，把薪水涨上去。但是我们在金融危机期间，特别是经济发展过程中，农村剩余劳动力由无限供给变为局部短缺，长三角、珠三角已经出现了我刚才讲到的招工难、用工成本上升，劳动关系发生变化以后，就由市场的供求压力倒逼用工企业提高员工的薪水。我们过去一年，刚才已经讲到了，农民工的用工企业、中小企业用工成本上升了15%到20%，这种上升15%到20%的提高，一方面有政府的动员，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劳动力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市场的倒逼机制迫使我们企业必须改变这样一种长期以来靠低成本，特别是廉价劳动力所形成的这样一种竞争优势的局面得到改变。所以，我对这个问题有信心，我觉得政府和市场，一个是有形之手，一个是无形之手，联手来改变经济发展方式，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孙亚非]:请问辜副主席:我国房地产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应当怎么应对?

[辜胜阻]:2009年，房市和车市对经济发展的贡献是很大的，我们可以把房市和车市做一个比较，现在老百姓普遍认为房价过高，但是房价过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形成一个多层次的供应体系，比如在车市方面，多层次的供应体系是非常明显的。比如，通行，有些人可以通过自行车，有些人可以通过公共汽车，有人可以通过地铁，有钱的人想改变他这种通行方式，他可以买低档车，再有钱一点可以买中档车，你是富豪，你可以买豪车，所以，整个交通体系是一种多层次的供应体系。我们住房市场的构建也应该是要有一种多层次的供应体系。比如我们对于低收入群体，政府应该做公共产品，应该通过廉租房来解决他们的住房需求。对于一般的刚刚参加工作的人群，我们可以通过公租房来满足他们的住房需求，另外，我们的住房也应该有低档、中档、高档，形成这样一种多元供给的体系，是解决这个房价问题的一个很重要的途径。

另外，我刚才也讲到了，土地出让金增长过快，也就是土地的成本，地价过高也导致房价过高，也是大家现在普遍讲的，就是说，面包贵是因为面粉太贵，如果我们的地价不断地上升，必然也导致房价不断上涨。所以，要降房价，首先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要解决土地出让金增长过快，刚才讲到了，2009年是1.4万亿，2010年上涨到2.7万亿，所以，要解决房价过高的问题，必须要改变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过度依赖。一个是要构建多层次的供应体系，另外一个就是要解决地价过高的问题。

[小小教书匠]:请问辜主席，在调研过程，你了解到的中小企业在进行转型与创新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是资金技术还是国家政策扶持？

[辜胜阻]:在我们的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中小企业在转型与创新过程中，碰到最大的困难还是用工难，招工很困难，融资难，另外还有成本上升。所以，现在做实业特别艰难，很辛苦，赚的钱很少。在这一方面，我觉得政府应该采取对中小企业的扶持政策，政府过去在“三农”问题上，对“三农”问题的扶持收到了很好的成效，特别是有一系列的强农、惠农政策，我觉得在“十二五”期间，我们应该把政府对“三农”政策移植到对中小企业的政策。“三农”政策是怎样的？“三农”政策最关键的就是少取多予，少取比如把农业税都免掉，多予就是有一系列的强农惠农政策，比如农机补贴，家电下乡，粮食补贴等等。我觉得对我们的中小企业，特别是对小企业，对微型企业，政府也应该采取少取多予的办法，来扶持他们。因为中小企业最大的社会功能是解决就业，我们现在有75%的就业要靠中小企业，只有通过就业才能够解决我们讲的扩大内需、扩大消费的问题。所以，要像对待“三农”问题一样来对待我们的中小企业，尤其小企业，采取少取多予的政策扶持他们轻装上阵，实现企业的转型和创新。

[看山山不高]:请问嘉宾,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政府职能不转变，生产关系不改变，能做到吗?别告诉我们汽油轿车改成电动轿车，火电变成核电就是生产方式转变了

[辜胜阻]:我觉得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和政府职能的转变是相辅相成的。经济发展方式要实现根本性的转变，我们的政府职能也需要转变，特别是我们的政府要从管制政府向服务型政府的转变，要为企业的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境，特别是要帮助企业来推进自主创新，通过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提升企业的竞争力，提高产品的附加值。所以，政府在这一方面应该营造良好的环境，打造各种服务平台，帮助企业排忧解难，减轻企业的负担。

[船山石]:你认为，调研如何与网络更好结合起来，能不能吸收网民参与？你对人民网与全国政协、各民主党派合作举办的“调研访谈”如何看？

[辜胜阻]:我觉得调研和网络结合起来，确实是提高调研效率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式，因为我们现在可以通过网络来了解企业，因为有些企业的一些状况，一方面我们是通过实地调查可以了解，另外可以通过网络来了解，就是我们把实地调研和网上的社情民意有机结合起来，这样可以提高我们调研的效率。另外一方面，我们调研的成果通过网络来发布，这也可以提高我们调研成果的社会效果。

我觉得人民网和全国政协、各民主党派举办的调研访谈，这种形式很好，一方面可以把民主党派做的调研成果通过这个平台实现民主党派成员和网民的互动，在互动过程中，我们可以了解民意，进一步修改我们的调研报告，完善我们的调研报告。另一方面，也可以扩大民主党派调研的影响力。

[辜胜阻]:谢谢大家的参与，今天非常高兴能和大家报告我们的学习“十二五”规划建议的体会和我们调研的结果。